心口兀自一痛，宋辰心口长剑被人猛地拔出，顿时血流如注。
他这才缓缓转身，便看见贺兰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，他眼中哀戚，问她：“为何？”
贺兰玖手中死死握了剑，抿唇看向他：“这一剑，便是还你当年杀我的！”
宋辰惨淡一笑，却是无奈道：“原来，你知道了。”
他这一刻才明白，当年的贺兰玖死的时候有多痛苦。
被心爱之人一剑穿心，疼的又岂是皮ròu。
所有的委屈，痛苦，不甘齐齐涌上心头，他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由红了眼眶。
可宋辰死死拉住宋长吟的手：“不许你伤她分毫！你记住，她可杀我万次，我却不能容人伤她一分！”
宋长吟愤然不平：“师兄！”
一旁的贺兰玖眼中闪过一丝动容，却还是道：“宋辰，你不必装腔作势，林婉没有骗我，我失内丹，身死黄泉，如今六魄不全，皆是为你所害！”
宋辰也默认如此，当年之事，他没有什么好狡辩的。
伤她骗她，皆是事实。
他捂住心口的位置，只浅笑着问她：“如此，你可解气了吗？”
贺兰玖浑然一怔，看向他的眼睛，那眸子里若溺秋水，又似盛满大海星辰。
这样的眼神，她太熟悉不过了，一如当年的路东方辰。
“哐啷”一声，贺兰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，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宋辰。
她喃喃摇头：“不可能，你怎会是东方辰？不会的！”
可脑海中又开始不住地回想宋辰曾对她说过的话：“我是宋辰，也是路东方辰。”
贺兰玖只觉心痛如绞，那个似月光般温柔的男子，又怎么会同那骗她杀她之人是同一人？
可是，她又不得不信，她始终坚定，在这世上，能有这般眼神看着她的人，只有路东方辰。
“你到底是宋辰，还是路东方辰，你说！”她忽然疯了一般大吼。
宋辰依旧看着她，笑得温和，便如当年长安初见，他亦笑着问她：“小姑娘，你是不是迷路了。”
而他如今，亦是那般温和冲她轻道：“贺兰玖，无论路东方辰还是宋辰，他们都爱上你了。”
第二十九章 殊途同归
深夜的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，涂山那半山梨树上的梨花被打落了不少。
贺兰玖站在洞府外，都能闻到从里面传出来的血腥味。
可她只是愣愣站着，并没有进去。
脑中一片混乱，就像有两个人在脑海中互相拉扯着，让她的心也跟着被撕裂成两半。
一个声音在告诉她，里面那人是路东方辰，是她心爱之人。
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，里面是她的仇人，曾杀她涂山狐族，害她到如此田地。
心口传来一阵剧痛，她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。
看着地上的鲜血，她才猛然意识到，她所剩下的时间，真的不多了。
“阿主，我们……还走吗？”赤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贺兰玖忙擦了嘴角的鲜血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她只看了一眼洞府之中，才问：“赤珠，他怎么样？”
赤珠神情阴郁：“宋长吟说，那宋辰曾服下灭道丹，有万年寿命，死不了。”
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好像终于落了地，贺兰玖恍然意识到，她终究还是不想他有事的。
她愣了一下神，忽然又问：“灭道丹是什么？”
赤珠摇了摇头，并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“那是舍道殒仙之丹，服下灭道丹，可下黄泉，可活万年。”宋长吟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。
贺兰玖看宋长吟神色，恨不得要将她除之而后快。
可也想必是因为宋辰的话，他这才没有对她动手。
“我师兄为了你，舍弃仙道，甘愿放弃转世，可换来的却是你这一剑！”宋长吟心中不平。
贺兰玖身形微微一僵，却又反问：“他舍仙道，我便没有舍吗？他当日杀我，我如何便杀不得他！他万年长生，我破散魂飞，可是公平？”
宋长吟神色一窒，却被她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贺兰玖不再理会，扫了他一眼，进了洞府。
宋长吟本想拦住她，可犹豫了一瞬又放弃了。
情之一字，纠葛过深，他不过局外之人，又能如何。
……
洞府中的血腥味弥漫得更加深重。
贺兰玖进去，便看见宋辰躺在床上，背靠着床案，闭目像是在沉思。
他脸色苍白，瞧不见一丝血色。
听见动静，宋辰才缓缓开口：“长吟，她走了吗？”
见半晌没有人作答，他这才缓缓睁开眼，便看见贺兰玖站在她跟前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又恢复平静：“你……来了。”
贺兰玖缓缓上前，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下：“从前，我觉得，只要东方辰站在我跟前，我便一眼能将他认出来，可原来，是我太过自信。”
宋辰神色一怔，却露出一抹苦笑：“不是你自信，你确实认出来了，从一开始便认出了。”
从他们初次遇见开始，她便认出了他，是他先不记得她的。
后来也是他先伤透了她，才有今日如此因果。
“今生之事，你我就此两清吧，人妖殊途，你我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。”贺兰玖说这话的时候，面上没有丝毫表情。
一如当年宋辰对她说这话的时候。
宋辰自嘲一笑，牵动心头伤口，他剧烈咳嗽起来，伤口崩裂，又有鲜血缓缓渗出，染红了白袍。
果真是天意弄人，曾经他以此言如此劝贺兰玖断了这个念头。
如今，贺兰玖又将这话原原本本还给了他。
“若是，我便要与你殊途同归呢？”宋辰看着她，眼里却是坚定不移。
贺兰玖脑子里嗡了一下，只觉这话无比耳熟。
脑海中浮现她自己的声音，不断重复着那句：“若我便要与你殊途同归呢？”
她心口一痛，缓缓闭上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：“待你伤好，便回昆仑去吧，自此你我……两不相欠。”
第三十章 四月芳菲尽
人间四月芳菲尽，一场大雨过后，涂山的梨花亦残落了一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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