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. 收起对孟玄的所有感情，我抹去自己的眼泪，让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像没事般，踱回妈住的病房。
才刚开了房门，我便听到张尚军和他妈妈正在说话。
「尚军，你去上课吧，不用留在这，回学校多念点书也好，万一落后别人怎么办？」
「我没差，留在这我比较放心，谁知道爸会不……啊，简羽宁？」我一进房张尚军便注意到我，「跟柳孟玄讲完话了？」
「嗯。」我看向他妈妈，礼貌的开口，「张妈妈好。」
他的妈妈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，我以为医师娘的日子都过得不错，毕竟不用担心家计，可是他的妈妈感觉很沧桑。
跟我妈那种因为过度工作的沧桑不太一样，我也说不上来，他的妈妈比较像是因为承受着什么事而一脸疲惫的样子。
张尚军的妈妈向我微笑点个头，「妳是尚军的同学？」
我才正要开口，张尚军却比我早一步说话，「不是，我跟她不同班，简羽宁是我很特别的人。」
「很特别的人？怎么，你喜欢她？」
「妈，被妳猜到了。」张尚军直接坦承，他的坦承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。
张妈妈向我招手，要我走到她病床旁，「过来，让我看看尚军的女朋友。」
我听话的来到她病床旁，第一句话就先否认我跟张尚军的关係，「我不是他的女朋友。」
只见她蹙眉，一脸不解，「可是我们尚军说……」
「是我单恋她。」
「咦？」张妈妈一脸吃惊，「居然有人不喜欢我儿子，这可真让我惊讶。」
张尚军苦笑一声。
我则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……
「既然人家不喜欢你，尚军，你也试着喜欢芝蔓嘛，毕竟芝蔓喜欢你那么久了，妈也很中意她，我觉得你们俩很配，但你为什么就是不接受芝蔓？」
张尚军撇过头，「没为什么。」
「芝蔓人长得挺漂亮，成绩也很出色，跟你认识也久，这么好的女孩你为什么就是不要，真是的……」
是啊……那位芝蔓人长得漂亮，感觉也很聪明，张妈妈又如此喜欢她，他们真是天生一对。
我这种劣女根本不值得张尚军喜欢……
「妈，别再说了。」张尚军看向我，「简羽宁，别因为我妈的话想太多。」
不知道为什么，我不敢对上他的眼眸，我将头稍稍低下，硬是扯着笑开口，「我觉得张妈妈说的对呀，我看过芝蔓，我也觉得你们很适合……」
真是怪了，为什么我不能看着他说这些话呢……
「妳是故意惹我的吗，简羽宁？」
「我哪有故意，我只是说出我的感觉。」
「妳……」他起身，拉着我的手直往病房外走，「我们需要谈一下。」
「等……」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，我就这样被他拉出病房外。
「妳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妳，为什么把我跟别人配对？」
「因为你们真的很适合。」
「我跟她才不适合！」他的口气激动，不似他平常的冷静，「芝蔓根本不懂我，只有妳才能理解我！」
「不会的，只要跟她好好讲，我相信她会理解你对摄影的热情……」
「简羽宁妳实在是……」他捧住我的脸，硬是要我的眼神对上他，「既然妳真的这么认为，为什么不看着我？」
「没为什么，我习惯说话不看着对方，我就是这种没礼貌的烂人。」
「我不是第一次跟妳说话，妳习惯怎样说话我会不知道吗？」
「随便怎样都好，你就别再理我，然后跟那位芝蔓凑成一对吧！」
我是怎么了……说着些话时都觉得心里一阵刺痛，让我好不舒服。
「妳一定是因为顾虑别人的闲言闲语，所以要跟我保持距离，对吧？」他放开捧住我的手，「为了不要让我也成为被人言论的对象，所以不跟我扯上关係？」
对。
他说的没错，我就是这么想的。
「既然你知道跟我有关係会被人说三道四，为什么还不怕死的喜欢我？」
「我不是说了我不怕吗？」
还是一样的坚定……每当他坚定的说他不怕时，我总是又开心又心痛。
开心他能接受我，心痛他太傻。

31. 「你根本不懂……」我的泪涌上眼眶，「你根本就不知道被人言论，最后【 俭则约，约则百善具兴；侈则肆，肆则百恶具纵。】变成大家孤立的对象，甚至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成了被攻击的对象……你根本不懂那种可怕……」
「我……」
没让他说完，我继续说，「像你这种总是被冠上优秀形容词的人太天真了，你无法理解像我这种人的无奈，你无法……」
眼泪再也无法克制的掉下，一滴一滴，最后变成一道泪流。
「本来跟大家都处得很好的我，两年前爸被抓去关以后，大家渐渐疏远我，在背后说我的坏话，最后当没有人再为我说话时，大家就会直接在我面前讽刺、嘲笑我……」
「简羽宁，妳……」他轻抚我，但我用力将他推开。
「走开！我们是不同的！是不同的！你是好学生，我是人见人厌的可怕女人，你不要靠近我，你会被我汙染的！会被我害惨的，真的，多为你自己着想，不要跟我牵扯上关係比较好……」
『简羽宁好可怕。』
『跟简羽宁有关係的人也一定都很可怕。』
两年来，我已经听够了。
真的听多了，也明白了，彻底的清楚了。
一个人说自己不好也许是他的偏见，两个人说自己不好也许是自己做得不太对，三个人说自己不好就要检讨自己了。
何况，全世界的人都说自己不好。
那这样就不是别人太多嘴，一定就是我的问题了。
一定是我真的不好……
『我觉得简羽宁以后也会杀人。』
『父女相传嘛！』
对，对……三个孩子中，我跟爸的感情最好了，也最像爸。
所以我跟爸一样可怕。
哪天我生气，搞不好也会杀人，所以天下的人最好都离我远远的。
越远越好。
越远，越好……
「妳不要这样想，别人爱怎么讲就让他们去讲，不要理他们。」
「你说的倒简单……」我笑，笑得既酸又苦，「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啊，但是被讲久了后，真的是受不了……」
别人的舆论就像细针，刺到心的时候会痛，但又不会太痛，一根针的时候可以装作没感觉，但是当针接二连三的刺自己的心时，就无法忽略那些痛楚了。
当心被刺的血淋淋，即使没听到别人的舆论，也还是很痛。
甚至光想就害怕……
「你每次都说不怕，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，你不知道那种恐怖……」
「我是没经历过，但我清楚自己的坚定不会变。」
「错了，你错了……如果你经历过，你会笑现在的自己很蠢……」
我太清楚被闲话攻击的痛。
所以我要将心比心。
不要让任何人有跟我一样的遭遇……
「简羽宁，妳要对自己有自信点，妳没有别人说的那么糟。」
「那是你没见识到……」
「不对，是别人没看到妳的好。」
我的好？
呵，我有什么好的？
我双手贴着张尚军的脸颊，勾起一道心酸的笑，「相信我，跟我有关係不会有好结果的，你只会被我搞到名声毁损，还是离我远点好。」
他的黑眸盯着我，眼里没有任何畏惧，「妳才要相信我，我真的不怕。」
我想不出话来应对他了……
他太过坚定，不论我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。
在那一刻，言语无法表达我的感受，只有一涌而洩的泪水传递我当下的感动。